过去十年里，印尼镍产业异军突起，从以往单纯出口镍矿原料到目前国内镍加工产业初具规模，俨然成为全球镍市场的一股重要力量。纵观印尼镍产业的发展历程，印尼政府主要是通过出台相关政策和采取相关举措、大规模的招商引资以及积极开展国际合作这三种方式和途径来推动国内镍产业的快速蓬勃发展。
一、密钥一：政策举措频出确定镍产业发展框架
2014年1月，镍原矿出口禁令在印尼正式生效，禁令规定，在印尼采矿的企业必须在当地冶炼或精炼后方可出口。该禁令持续了3年，但效果并不理想，2017年1月，印尼放松了相关禁令，允许冶炼厂出口镍含量不足1.7%的富余低品位镍矿石，但要在5年内完成冶炼项目建设，并有30%的镍矿用于国内生产使用，其余低品位的镍矿可以出口。2019年，印尼两次宣布提前对镍矿的出口禁令，将原定于2022年实施的出口禁令提前至2020年1月实施。虽然期间经历了变故，但是镍矿出口禁令最终得到了确立并坚持下来，为日后镍产业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并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从此，印尼镍产业发展的齿轮开始转动。
2021年3月，印尼政府制定了在本国建立完整镍电池生产线的计划，并在此后成立了一家国有控股公司。这项全产业链计划内容是，由4家国有公司分别提供镍矿石、加工硫酸镍和硫酸钴，并生产阴极材料和电池。此举令印尼政府得以通过国有控股公司控制从上游到下游的所有涉及镍和电池的产业链，表明印尼政府已经将镍产业的发展目标瞄准了电动汽车行业。
2023年2月，时任印尼投资协调部长表示，印尼将限制镍冶炼厂建设以保障新厂能够生产高附加值产品。他称，印尼许多现有冶炼厂已在生产镍生铁和镍铁，镍生铁和镍铁合金一般含镍40%。应该优先利用矿石储量来生产高价值材料，包括动力电池原料，旨在推动下游产品增值80%-100%。这一举措再次反映出印尼政府意欲令其镍矿产品在国内加工增值的迫切愿望。
同年5月，印尼镍钴产业链大会在首都雅加达举行。时任印尼海事和投资协调部/采矿事务副部长在发言中表示，印尼需要建立自己的镍价指数。这一举措是发展印尼镍产业的重要一环，其意义在于，首先作为镍行业的重要参与者，通过建立本国的指数，可以确保镍产品市场不仅仅是参考某个单一指标。其次，新指数可用于作为出口税收和国内镍矿定价公式的重要参考依据。
2024年5月，印尼官员表示，政府已将16个项目列入将获得政府支持的战略项目清单，其中包括五个镍加工工业园区。这些工业园区的总价值高达636.9万亿卢比（约合395.8亿美元），以推动国内镍产业的快速发展。这五大镍加工工业园区将主要生产混合氢氧化物沉淀（MHP）和镍钴硫酸盐等关键材料，以满足电动汽车电池制造的需求。这一举措不仅体现了印尼政府对镍产业发展的高度重视，也显示了印尼寻求在全球镍产业链中更大话语权和影响力的决心。
2024年7月，印尼政府正式推出了一个创新的在线追踪系统——SIMBARA，旨在全面监控镍和锡这两种关键矿产从矿山开采到国内加工设施的全过程流动，以此增强行业透明度、提升问责机制，并促进政府税收和特许权使用费的收入增加。该系统初期将重点关注矿产从矿山到国内加工厂的运输过程，包括跨岛运输，并与采矿配额紧密关联，确保每一环节都透明可追溯。该系统的引入具有四重功效，第一，简化管理流程；第二，确保政策执行的一致性和权威性；第三，显著提升行业合规性；第四，有利于发挥强大的反腐和打击非法采矿的功能，进一步净化市场环境。
2024年8月，时任印尼能源和矿产资源部部长宣布，工业部已经同意暂停建设采用回转窑电炉（RKEF）法生产镍生铁的镍冶炼厂。这一决策标志着印尼在镍资源利用方面又迈出了重要一步，旨在通过控制镍矿产量，以支持电动汽车行业和新的可再生能源产业发展。印尼政府的这一决策不仅是对镍资源利用方式的调整，更是对整个新能源产业绿色转型的推动。
二、密钥二：大规模的招商引资促进国内镍产业发展
印尼政府在2020年正式出台了镍矿出口禁令，目的在于提升本国的加工能力，提高镍产品附加值，但是当时印尼国内并不具备加工能力，所以大规模招商引资，借助外力发展本国镍产业就成了唯一选择。由于印尼政府坚定依托镍资源优势，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鼓励外资在印尼投资兴业，因此吸引了众多国外矿业企业、材料企业和电池企业纷至沓来，在印尼布局，力图掌控镍资源。
目前在印尼布局镍资源的主要有四类企业，第一类是手握资源的印尼本土企业，第二类是长期扎根的西方巨头，第三类是迅速崛起的中资企业。第四类是不甘落后的韩国企业。
表1：印尼和外国企业的部分镍产业合作项目（2020-2023年）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前总统佐科在2014年首次担任印尼总统后，一直强调要打造亲商型政府，建立了吸引投资的一站式服务体系，切实解决了商业许可证发放缓慢等投资难题。此外，从细节中也可以看出政府对于外资的态度，每每有包括矿业行业在内的大型外国投资项目在印尼落地，举行开工仪式的时候，佐科前总统都会亲自出席，以示重视，并宣讲印尼的外商投资政策，描绘勾画未来印尼经济发展前景，其他一众印尼高官更是在各种国际场合大力招商引资，各国投资者以此可以切实感受到印尼政府真心对外资持欢迎态度，这些细节都在潜移默化中对吸引外国投资起到了促进作用。通过上述大规模的招商引资，多家外国企业在印尼投资设厂，为印尼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充裕的资金和大量的就业岗位，印尼国内的镍加工行业已然初步成型。
三、密钥三：积极进行国际合作以提升自身影响力
2022年11月，时任印尼投资部长表示，印尼政府有意建立一个雅加达机制，与由13个产油国组成的欧佩克组织的机制类似，将主要用于管理那些包括镍在内的对能源转型至关重要的金属的供应。同月，他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七次峰会上会晤加拿大国际贸易部长时向其传达了建立一个“类似欧佩克”卡特尔的想法。他称，设想中的由镍资源丰富的国家组成的联盟将有助于统一各国政府的采矿政策，并推动下游产业的发展，通过这种合作，使所有的镍生产国都能平等地获益。虽然这一设想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印尼希望以此统一镍生产国相关政策，进而使得其收益“最大化”的意图表露无遗。
2023年6月，在印尼举行的第41届东盟能源高级官员会议上，时任印尼能源与矿产资源部部长表示，印尼在担任东盟轮值国主席期间加强了对清洁能源转型和关键矿产的关注，东盟国家完全可以凭借自身丰富的矿产资源在全球关键矿产格局中发挥重要作用。同月，印尼与马来西亚签订促进投资的谅解备忘录，旨在加强对彼此供应链下游产业特别是关键矿产下游领域的进一步投资。这是印尼与东盟域内国家签订的首个涉及关键矿产的协议。
2023年7月，印尼前总统佐科访问澳大利亚期间，与澳总理阿尔巴尼斯就加强两国贸易和投资达成一致。佐科表示，希望能争取到澳大利亚丰富的锂资源供应，进一步提升印尼作为电动汽车电池生产中心的地位。同年11月，为落实两国领导人达成的一致，澳大利亚工业与科学部长在雅加达与印尼方面签署谅解备忘录，承诺两国在电池制造和关键矿产加工方面进行“互利合作”。该谅解备忘录是印尼实现关键矿产多元化的一种方式。即基于澳大利亚有锂、印尼有镍的格局，两国合作开发电动汽车电池技术。这是印尼与关键矿产资源丰富的西方国家签署的首个涉及关键矿产的协议，相关合作得到进一步落实和细化。
2023年11月，印尼和美国两国领导人宣布将两国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并着重强调未来将基于印尼在关键矿产行业的影响力，推动两国在资源开发和清洁能源供应链方面的合作。由此，印尼在关键矿产领域的对外合作范围进一步扩大和延伸。
四、印尼镍产业发展前景可期
基于本国镍矿资源丰富的现实情况，印尼以其有效的政策举措、大规模的招商引资和积极的对外合作，走出了一条具有自身特色的镍产业发展道路。首先，政策举措方面，以镍为切入点发展下游产业，将矿产资源管理与清洁能源转型挂钩，并确立了以电动汽车电池为未来下游产业的发展方向，顺应且符合全球产业发展潮流，相关举措切实可行并实施到位。其次，招商引资卓有成效，印尼国内的镍加工企业已经初具规模，成效显著。具体体现在：第一，印尼镍矿产量呈现井喷式增长，从2021年的104万吨（全球占比38%）到2023年增长至180万吨（全球占比升至50%以上）。第二，镍相关产品出口额大幅增长，2014年印尼镍矿石出口额仅为10亿美元。到2023年，印尼镍基产品出口额达到了209亿美元。实现了从单纯出口镍矿原料到出口附加值陡增的镍加工产品的“华丽转身”。再次，通过广泛的对外合作，印尼镍产业在国际市场的影响力与日剧增，带动了其在全球经济分工体系中的地位跃升。
综上所述，目前印尼镍产业的面貌和景况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其成功发展模式也产生了深刻影响，不仅促进带动了其经济发展，更是被其他一众国家效仿并走上了相似的发展道路，进而改变了全球矿业格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