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是碳酸锂从短缺到过剩过渡的一年，锂行业由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价格整体呈现振荡下行趋势，现货价格整体跌幅高达81%。受此影响，锂电产业链各环节利润面临重新分配，身处行业上游的锂盐企业受降价影响最为直接，利润下行尤为明显。据期货日报记者不完全统计，目前，已有天齐锂业、赣锋锂业、盛新锂能、西藏矿业等超10家锂盐、锂矿上市公司发布了2023年业绩预亏公告。
展望2024年，分析人士认为，尽管目前碳酸锂实际过剩量不多，但由于产业链的主动去库，产业链对过剩的感受十分明显，去年临近年末供大于求的矛盾也愈加突出，2024年大概率是大量过剩、产能出清的一年，锂价主旋律向下，但在需求依旧维持增长的背景下，也要留心阶段性反弹的风险。
供给放量将推动锂价探底回落
2023年，碳酸锂期现价格在需求弱现实与供应强预期下，价格大幅度走低。据SMM数据，电池级碳酸锂现货报价从2023年1月3日510000元/吨的高点，下降至12月29日的96900元/吨，跌幅达81%。从期货价格来看，在2023年碳酸锂供需总体维持相对紧平衡的状态下，碳酸锂期货自上市以来，盘面整体呈现下跌态势，碳酸锂期货主力合约LC2401从上市初期的246000元/吨，最低跌至85650元/吨，跌幅最高为65.18%。截至2023年12月29日，碳酸锂期货主力合约LC2407报收107700元/吨。
“供给过剩是2023年碳酸锂价格全年下跌的基础。”中信期货有色与新材料首席研究员沈照明分析称，2023年以来，由于此前大量新建锂矿项目的陆续投放，供应进一步大幅增加。同时，上一年的高基数导致电动车需求增速快速下滑，供需增速出现较大分化，供给过剩逐渐明显。
“在2023年年初，碳酸锂中枢下移已是市场的一致性预期，但后续的下跌行情超预期，主要在于市场提前交易平衡表过剩变化。”招商期货研究所所长王思然分析称，2023年锂价超跌，在强供应弱需求的背景下，产业链对未来锂价预期较为悲观，各环节呈现主动去库趋势，但锂电产业链环节较多且真实库存水平被市场低估，一旦需求出现边际回落，企业主动去库，各类库存所扮演的角色很快从需求转为供给，将进一步深化产业链实际所感受的过剩量。
据了解，碳酸锂的产业链相对比较复杂，产业链至上而下核心环节包括锂矿—锂盐—贸易—材料—电池—终端等，而下游终端需求则集中于新能源车（动力电池）、储能集成系统（储能电池）两大板块。这两个特点决定了当下游需求订单增长时，通过产业链各环节的逐级放大效应，壁垒不高、集中度低的环节产能、库存会逐级增长，而其中又以材料、锂盐环节形成的隐性库存较多。“需求逐级放大的效应叠加上游锂矿扩产周期相对长的特点，放大了锂价格弹性。”王思然解释称，在价格上行周期，上游锂产品涨幅远大于中下游。在下行周期，一旦需求出现回落，企业主动去库，库存所扮演的角色很快从需求转为供给，在完整周期内价格下行的弹性也更大。
展望2024年，王思然认为，当下碳酸锂期现市场对需求逻辑的交易已经相对充分，市场一致对2024年动力电池、储能电池预期均较低，且估值水平也在2023年底提前达到100000元/吨的水平，这是长期相对合理的锂盐价格。因此，2024年，矿端供给的放量将主导锂定价，类比2022年年底上行周期旺盛的需求推动锂价冲高，2024年不断放量的锂供给将推动锂价回落。
“当下碳酸锂期现价格大周期仍未见底，去年12月期货的短暂上涨是熊市周期内的一次反弹，预计反弹会在周期完全见底之前出现数次，核心驱动往往对应矿端产能的抵抗式减产、需求的季节性修复，并伴随锂矿、锂盐价格重心逐级下移。”王思然认为，在锂矿端供给确定性增加的基本面逻辑下，预计2024年碳酸锂期现价格均呈现偏弱振荡的寻底过程。
沈照明也认为，2024年供应过剩仍是市场的主线，随着碳酸锂供应释放明显增加，需求增速的进一步下滑，锂矿、锂盐的产能和产量过剩都较为明显。在需求偏弱的时间锂价可能会进一步下探。据其测算，2024年，动力电池的需求提升带动锂资源总需求同比增长29%，库存需求也较2023年增长2万吨。按照锂矿企业规划测算，2024年全球锂资源供应量或达到150万吨LCE，则过剩量为19%；若部分项目延后，则供应量为142万吨，过剩量为13%；若新项目难以释放，仅旧项目爬产带来增量，则供应量为136万吨，过剩量为8%。
锂矿企业正面临产能出清风险
在锂价下行周期中，锂矿企业正面临产能出清的风险。
“当供给增加而需求减少时，市场上的碳酸锂就会出现过剩，从而导致价格下跌，这也意味着部分高成本产能将被出清。”弘则弥道有色分析师李灵解释称，在价格下行的压力下，那些成本较高的生产商可能被迫退出市场，以减少亏损。而2023年碳酸锂价格跌幅高达81%，也进一步证实碳酸锂市场正在通过价格下跌来实现出清，这一过程中可能会给成本较高的生产商带来压力，但有助于消除过剩产能，为未来市场的稳定打下基础。
展望2024年，据李灵测算，2024年全球锂资源将显著过剩25.5万吨LCE或18%。“这种显著的过剩状态表明，市场需要通过价格机制来平衡供需，即通过价格下跌来抑制供应并刺激需求，从而达到市场出清。”李灵说。
“碳酸锂本轮周期最终底部的出现，一般对应供给端矿企的亏损减产、价格跌至现金成本并持续较长时间以及需求、库存、估值等因素的主要特征变化。”王思然认为，尽管当下暂未看到这些特征出现，但2024年在碳酸锂市场将会部分出现。据其测算，2024年国内硬岩锂矿和盐湖新增供给较少，新增量主要供给来自于澳洲、非洲的硬岩锂，阿根廷的盐湖与国内的少量锂云母增、投产，核心项目产能增量约30.2万吨LCE。
“锂价下行周期核心的价格支撑线只有矿端成本，随着价格的下行，逐渐逼近供给成本线下限，部分产能永久性退出，2024—2025年实际供应曲线或逐渐平坦。”王思然认为，2024年全球锂原生矿供应折合130.6万吨LCE，结合碳酸锂历史高价的情况，供给曲线折算的现金成本在32000—131000元/吨。
沈照明也表示，目前产能出清并未开始，或将在2024年下半年迎来。以澳洲为例，据澳洲锂矿商季度报告数据，截至目前，仅Core Lithium和Greenbushes有减产计划，其余企业大多以降本为目标。其中Core Lithium计划2024年暂停原矿开采，预计2024年年中耗光库存原矿，影响2024年全年供应约0.5万吨LCE，Greenbushes计划于2024年下调10万吨锂精矿的产量计划。
值得关注的是，在全球锂资源一体化的背景下，锂资源提炼加工端，碳酸锂不同原料生产成本差异化较大。市场上锂矿主要有锂辉石、盐湖锂、锂云母三种原料来源。从制作锂盐的成本来看，盐湖成本处在最低位，为30000—50000元/吨；其次是自有锂精矿，成本为60000—80000元/吨；最后是锂云母，成本为80000—100000元/吨，有一些品位相对偏低还要高一些，但最高成本也不会超过120000元/吨。不过，如果是外采原材料，成本则会增加不少。其中，外采锂云母的成本为150000—200000元/吨，而外采锂精矿，以1800美元的理辉石（6%品位）的价格来计算，生产成本在140000—150000元/吨。
沈照明认为，行业迎来出清行情时，由于盐湖提锂处于行业成本曲线最左侧，受影响较少，预计锂辉石和锂云母矿可能最先遭受亏损。分地区来看，澳大利亚Cattlin、Marion及Wodgina项目成本最高，或面临最先减产的风险，2024年三大项目供应总量预计为15.4万吨。中国云母矿山成本较高，2023年新增项目属于成本曲线最边际部分，面临超过100000元/吨的现金成本，2024年，这部分产能为15万—20万吨LCE，产量约为7.5万吨。津巴布韦、巴西、加拿大等地的可研现金成本大多在300—600美元/吨，但面临高昂的运费，约120000元/吨的量处于成本曲线80%的位置以上，或将受到影响。
需求增长主要还是靠动力电池驱动
从终端需求来看，碳酸锂的终端消费主要包括电池领域和传统消费。其中，电池领域又细分为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储能电池以及3C消费电池三部分，传统工业需求细分为润滑剂、催化剂、传统陶瓷、玻璃、医药等。从终端消费占比来看，电池领域碳酸锂需求超过80%，且增速明显，增量主要来自于新能源汽车和储能需求。
从近年情况来看，2021—2022年，碳酸锂需求大爆发，供给和需求的增速不匹配带动锂价大幅上涨，其中增量主要来自于新能源汽车和储能的拉动。2023年国内终端消费继续保持高增长，但初端产量却因为订单减少出现下滑，导致一季度和下半年碳酸锂的直接需求减少。从中汽协数据来看，2023年新能源乘用车产量除4月份季节性环比下滑以外，全年保持环比增长。中汽协数据显示，2023年，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958.7万辆和949.5万辆，同比分别增长35.8%和37.9%，市场占有率达到31.6%。同时，新能源车在海外的销量也在迎头赶上。据中信期货研究所统计，2023年，预计全球新能源车销量1332万辆，同比增长34%。
展望2024年，新能源汽车增速或将有所放缓。DIGITIMES最新发布的《电动车产业报告》称，2024年全球电动车销量将超越1800万台，但受基期垫高以及主要区域市场仍受到正向和负向因素影响，预估全球市场年增率为29.6%，不如以往表现。其中中国1100万辆，增速有所放缓，在25%—30%。
沈照明认为，尽管新能源汽车增速有所放缓，但锂需求增长主要还是靠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带动。储能方面，由于海外户储因去库难以带来需求，国内新能源配储的市场在政策引导下也将进一步压缩空间，2024年全球储能锂电池的实际需求增速将有所下滑，或增长20%达到240GWH。而消费电子小幅恢复，但增量不大。传统消费如玻璃陶瓷等增长稳定，大概在3%。总体来看，碳酸锂需求增速将保持在29%左右，达到120.3万吨LCE，供应增长40%，达到142.2万吨LCE，整体过剩12%。
不过，从锂盐生产到装车销售大约需要2.5个月。王思然表示，结合基本面来看，目前连续下跌的锂价主要是对2024年一季度的淡季进行定价。从节奏上来看，每年5—6月、10—12月是电动车需求旺季，主要是消费者自发性的购车消费与政策调整预期带来的抢装，加上传导时间，预计2024年2月中旬至4月中旬、7月中旬至9月中旬是动力电池产业链备货带对锂需求季节性弹性最大的时候，中下游存在一定的补库可能性。“目前来看，节后的补库是目前关注的重点。若节后补库证实，价格可能会有所反弹；若节后补库证伪，价格将进一步下跌。”王思然提醒，尽管2024年价格中枢向下，但需求的补库可能带来阶段性的反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