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因维权事件沸腾的上海车展，场面已经归于平静。和开幕首日相比，如今最大的区别是特斯拉展台临时围起了一圈护栏：非请勿进。

尽管如此，特斯拉展台并不冷清，看车、洽谈的客户络绎不绝。但这一圈黑色的护栏，却让人感觉这里和整个车展硬生生地区隔开来，就像那日特斯拉副总裁陶琳登上热搜的回应：“不可能妥协”。

互联网上的视线已经从事发地挪开，特斯拉的态度、维权车主的后续……一个个热点持续发酵，直至昨天深夜特斯拉发布道歉声明。而冷静下的上海车展现场，反而为观察这一事件提供一些新的视角。

妥协的另一面

“实话实说，这么多年来，真正被安全质量问题击垮的大品牌车型，少之又少。”一位浸淫车圈多年的观察人士吐露心声，昨天站在特斯拉车顶上的一幕，他不止一次在其他各个品牌汽车的车顶上看到过。

往届北上广车展，拉横幅、穿特制T恤维权，也不是新鲜事。特斯拉第一次进口到中国市场时，那届北京车展就有车主成群坐在展馆门口，抗议特斯拉降价。

但这次，即便在见惯世面的圈内人之间，也弥漫着愤怒的情绪。

时至今日，没有哪家企业能造出从不出故障的汽车，汽车故障又难免和生命安全、公共安全密切关联，因此，面对维权纠纷时，很难在汽车行业听到“不可能妥协”这样的表达。

汽车又是一个最典型的规模经济产业，企业要降成本增利润离不开规模。消费个体面对的必然是一个个巨头，维权有着天然的难度和成本鸿沟。所以，一些人要爬上车顶、坐在引擎盖上，才能感觉越过了鸿沟，才能被人看到、能够对话。

“爬上车顶不代表真相，更不代表正义，但许多时候代表的是无奈和不信任。”一名车展专业观众认为，作为巨头的车企，可以用各种处理问题，但不能选择无视身处鸿沟里的消费个体，直到他们站到车顶，再用一句“不妥协”与之对立。

妥协，未必都不是光彩，有时妥协的另一面反而是尊重。

“马斯克可以用‘第一性’原理解决技术和产品上的所有问题，但你没法用这种方法对付人性，去消解消费者的猜疑。”一名参展同行说，他希望告诉特斯拉，先放下“妥协不妥协”的执拗，好好地把消费者从自己的对立面拉回来，再去解决故障真相的问题。

真相背后的钥匙

当然，真相绝不是不重要。相反，如果早有真相，便不至于发生昨天那一幕闹剧。问题在于，一个多月来，找到真相的“钥匙”丢了。

今天，郑州市场监管局接受媒体采访时的回应进一步还原了当时的场景，也令“钥匙丢失”的原因更加清晰——

经历三次调解后，投诉人不同意第三方进行技术鉴定，要求“提供车辆发生事故前半小时完整行车数据”。特斯拉汽车销售服务（郑州）有限公司因担心数据被当事人用来炒作宣传造成不良影响，拒绝提供相关数据。因双方分歧较大，未能达成一致意见。

无法送检第三方，是纠纷陷入死循环的症结。

“行业内，只要行车数据完整，权威检测机构应该都可以检测出刹车失灵究竟是哪方责任。”一家国内智能汽车领域展商表示，像特斯拉这样的汽车所有数据都对应着每分每秒，任何篡改都很难隐匿，因此不管如何，请第三方检测都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消费者担心第三方机构和车企有‘裙带关系’可以理解，但退一万步看，闹到现在这个程度，不可能有哪家机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徇私舞弊、偏袒一方的事。”

一位熟悉汽车行业法务工作的业内人士认为，维权事件到了全民关注的这一步，已非私事，当事双方都应摈弃之前的“意气用事”，尽快委托第三方得到真实的检测结果。消费者如不信任车企联系的鉴定方，可走司法程序，仲裁机构、法院会为消费者指定有能力、有资质的第三方机构。

“我非常反感特斯拉的态度。但特斯拉的车子是不是质量很差？目前而言国家权威部门还没说，而且投诉占销量比也不高。那么，让一个消费投诉回归本位，科学检测，依法判断责任，是不是更好些？有必要大家一起爬车顶吗？”一位相关部门人士思虑许久后，昨天忍不住发出一条朋友圈。

最后，一家国内知名汽车大厂技术人员谈了他的心声：

“特斯拉的维权问题，之所以这么受关注，一方面是它在中国的销量的确很大。基数大了之后，按照比例，相关的售后问题就会更多一些，这也正常。其实我们也一样，新能源车销量上去之后，售后问题也会变多。不过变多之后要积极去应对、改进，也才是关键。

根据最近的一些新闻，大家似乎觉得特斯拉的自动驾驶特别容易出问题，是不是技术不够好？但在我们业内人士看，这是一个技术适应性的问题。特斯拉的自动驾驶研发、测试几乎都是在美国完成，中国现在还只是整车厂，听说他们在组建研发中心，但好像没听说已经投入运营。在美国研发、测试，那基本就是根据美国的道路状况，所以特斯拉更能适应美国的路况，在中国还不是很适应。

现在情况看，特斯拉等于是让已经买车的车主在帮助企业完善在中国的自动驾驶功能，这样太冒进了。所以，特斯拉如果想让自动驾驶更适应中国市场，就需要在中国进行研发测试，无论法律法规还是路况，都和美国非常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