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宣布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进口商品加征25%关税，并对中国商品征收10%关税。然而，在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及墨西哥总统辛鲍姆磋商后，特朗普同意将针对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关税实施推迟30天至3月4日，以便围绕边境安全与毒品走私问题进行进一步谈判。
仅一周后，特朗普于2月10日再次签署行政命令，宣布美国所有进口的钢铁和铝产品统一征收25%关税，并取消此前对部分国家的豁免政策。他强调：“没有例外，没有豁免。” 该政策将于3月12日生效。此举在国际社会引发广泛关注和讨论，但LME 3M铝价却未出现剧烈波动。自2月3日至2月13日，价格仅在2596.5-2624美元/吨区间窄幅震荡，市场观望情绪浓厚，交易趋于谨慎。这或许与特朗普七年前首次实施钢铝关税的政策不确定性有关，市场参与者难以预测其下一步举措。
特朗普1.0关税回顾：初衷与现实的落差
2018年，特朗普政府依据《1962年贸易扩展法》第232条款，以国家安全为由，对进口铝产品加征10%关税，旨在减少对外国金属的依赖，提振国内生产。关税自2018年3月23日生效，适用于原铝、铝合金及部分铝制品。
最初，美国对加拿大、墨西哥、欧盟、澳大利亚、阿根廷、巴西和韩国实施了临时豁免，但2018年5月31日取消了对加拿大、墨西哥和欧盟的豁免，正式对其征税。最终，澳大利亚、阿根廷和巴西获得长期豁免，但阿根廷和巴西需接受出口配额。此外，美国企业可以申请产品豁免，但审批程序复杂且缓慢。
关税政策立即引发全球反制。加拿大对166亿加元的美国产品加征关税，欧盟对28亿欧元的美国产品实施报复，涉及铝、钢铁、哈雷摩托车、波本威士忌等，并向WTO申诉。墨西哥对美国产铝、猪肉、奶酪等产品加征最高25%的关税。中国则在2018年4月对128种美国产品（价值30亿美元）加征15%-25%关税，包括部分铝制品。其他国家如俄罗斯、印度和日本也采取了不同形式的抗议或报复措施。
2019年5月，为促成《美墨加贸易协议（USMCA）》，美国取消对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铝关税。然而，2020年8月，特朗普政府重新对加拿大部分铝产品加征10%关税，导致加拿大实施报复，美国最终在2020年9月再次撤销关税。拜登政府上台后，与欧盟达成了协议，暂时搁置了特朗普时期对欧盟钢铝产品加征的关税措施。根据协议，欧盟也暂停了对美国的报复性关税，这些关税的暂停有效期至2025年3月底。
针对中国，美国自2011年起即对中国铝材发起多轮反倾销调查。2017年裁定对特定铝箔产品征收48.64-106.09%反倾销税；2018年配合232关税，叠加对中国铝板带材征收167.16%反倾销税；2020年进一步将部分铝型材反倾销税率上调至60.15%。截至2024年底，中国输美铝制品平均综合税率达行业罕见的60-80%。
尽管关税短期内提升了美国铝业利润，但国内原铝产量持续下降，铝进口依赖未明显改善，反而推动了再生铝行业增长。下游行业（汽车、建筑、包装）因原材料成本上升受损，整体竞争力下降。
特朗普1.0关税政策未能实现产业复兴，反而加剧了全球贸易摩擦，使美国市场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如今，特朗普2.0关税政策再度启动，市场对其效果仍存疑虑。
特朗普2.0时代关税政策卷土重来，全球市场风波升级
特朗普2月10日签署行政令，再次宣布对钢铁和铝征收关税，钢铁保持了25%的关税不变，而铝的关税则从10%上升至25%。这一决定迅速引发其他国家的强烈反应。
贸易专家认为，在短期内，各国可能尝试通过外交手段避免关税冲击，但如果美方不妥协，全球贸易伙伴可能在长期内寻求市场多元化，减少对美依赖。亚洲政策研究所（Asia Society Policy Institute）副总裁温迪·卡特勒（Wendy Cutler）警告，各国可能会发现，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变化太快，谈判可能不是长久之计，最终可能被迫采取报复措施。
加拿大强烈反对，认为关税“毫无正当理由”，并警告将采取反制措施。作为美国最大原铝供应国（占比近80%），魁北克省提议对铝出口征税，以提高美方生产成本，增强谈判筹码。
欧盟誓言报复，考虑恢复2018年的针对美国产品的报复性关税，包括波本威士忌和哈雷摩托车，并警告美方可能引发新一轮贸易战。
日本则寻求豁免，已向美方提交正式申请，强调日美供应链紧密，但尚未获得回应。
澳大利亚积极游说，尽管特朗普称“无例外”，但在与总理阿尔巴尼斯通话后，他表示将“认真考虑”澳方的豁免请求。不过，美方随后质疑澳方未履行出口限制承诺，豁免前景仍不明朗。
英国采取谨慎立场，寻求与美方谈判降低冲击，同时警惕新关税可能进一步损害英国铝产业。
总体来说，各国将在短期内寻求豁免，长期则可能进行反制。未来一个月，各国政府的谈判结果将决定全球铝市场的走向。
若对铝实施无差别无豁免关税，美国的铝市场将会发生什么？
首先，铝价上涨将推高制造业成本，并可能促使企业寻找替代材料。2024年，美国约57.2%的铝消费依赖进口，市场普遍预计铝价将大幅上涨，直接冲击汽车、建筑、包装和消费品等行业。可口可乐公司已表示，受铝成本上升影响，未来可能增加塑料瓶的使用，以降低包装成本。这一趋势表明，铝价高企可能促使更多企业减少铝材使用，转向其他替代材料，从而进一步改变市场格局。消息人士透露，自2月10日以来，美国中西部铝溢价已攀升至882美元/吨，较上周宣布针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征税后的617美元/吨上涨43%，相比1月底的529美元/吨，涨幅高达66.7%。
其次，美国原铝产能仍然受限，而废铝供应可能进一步增长。尽管加征关税旨在推动国内铝产业复苏，但美国铝冶炼行业仍受高昂电力成本和严格环保法规的制约。目前，美国仅剩四家原铝冶炼厂，2024年总产量仅69万吨，产能利用率约为52%。虽然Century Aluminium公司已获得美国能源部5亿美元资金支持，用于建设新的电解铝厂，但该项目至今仍在寻求稳定的清洁能源供应，5亿美元的投资也不足以支撑工厂顺利建成投产。不仅如此，2018年关税的历史经验表明，政策并未带来美国本土产能的显著增长，于2020年短暂复产的New Madrid冶炼厂最终于2024年初再次关闭。美国原铝供应占比自2020年起逐年下降，2024年预计仅占国内消费量的15.7%。
此次关税上调后，美国市场可能会加速向废铝回收转型。目前，美国是全球最大的铝罐消费国，2021年消耗了1067亿个铝罐，但回收率仅为43%，远低于2014年的57%。如果政府加强押金回收体系（Deposit Return Scheme），即采取废旧铝材回收激励政策，废铝供应或将得到提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原铝短缺问题。2024年，美国再生铝产量预计达到360万吨，占总产量的84.3%。同年，美国废铝回收能力也在稳步提升。9月，肯塔基州Russellville投产了一座投资4000万美元的铝回收设施，专门处理铝渣及废铝；印第安纳州Wabash则获得6730万美元资金支持，用于建设低废铝回收厂，以减少生产过程中的废料浪费。同时，美国废铝净出口量同比下降32%至94万吨，预计未来还将进一步减少。
此外，美国铝轧制行业也在加速扩张。Steel Dynamics公司正在密歇根州哥伦布市投资25亿美元建设一座年产65万吨的铝轧制厂，主要面向饮料罐、汽车和工业领域，该项目预计于2025年第一季度投产。Novelis Inc.亦在阿拉巴马州Bay Minette投资25亿美元，建设一座年产60万吨的一体化铝轧机，主要供应饮料罐和汽车行业，并计划于2025年投产。这些新建的板带箔生产线预计将尽可能多地使用废铝，以降低生产成本。因此，未来几年，美国铝板带箔的进口量可能会随着废铝净出口量的下降而减少。
图1：从 2020 年开始，美国铝供应总量中原铝份额逐年下降（数据来源：SMM，USGS）
图2： 2024 年美国废铝净出口量同比下降（数据来源：USGS）
最后，市场观望情绪加重，全球供应链或将重组。由于特朗普政策的不确定性较高，许多国家和企业正密切关注事态发展，以决定是否调整供应链。2024年，美国铝及半成品进口量达5.01 million吨，其中53%来自加拿大。若加美贸易关系因关税恶化，加拿大可能将部分出口转向欧洲或亚洲市场。而欧盟、日本等其他主要供应国则可能重新考虑对美出口的可行性，同时推动供应链多元化。此外，美国国内企业也将评估供应稳定性，部分制造商可能考虑将生产基地转移至低关税国家，以规避额外成本。
图3: 2024年美国铝及半成品进口量，按来源国划分（HS 编码包括 "7601"、"7604"、"7606"、"7607"、"7608"、"7609"，数据来源：SMM）
综上所述，铝关税的全面实施将进一步推高美国的铝价，增加制造业成本，并促使企业寻求替代材料。与此同时，美国原铝产能复苏受限，废铝回收或成为新的供应增长点。在全球范围内，铝市场流向可能发生调整，供应链重组将成为长期趋势。短期来看，市场情绪依然谨慎，正如LME价格所反映的情况——或许还需要更多时间以待局势明朗。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